連日來的大雨沖刷這個灰濛濛的都市,整體的環境變的明亮且清新可人。這條原本佈滿花瓣的小徑也跟著乾淨不少。
樹林深處的竹林中有個女孩,她正張開雙手閉著眼,享受著這片刻的清爽。
一隻貓咪輕踩著落地的樹葉,輕盈的四肢像是跳著優雅的舞步來到了她身邊。
「回來了?」她輕笑著,俯著身子輕撫著牠的下顎。
貓咪搖著頭甩開她的手,不高興喵了一聲。
女孩噘著嘴站起來:「這麼屌?隨你吧,以後不要再來煩我。」
牠注視她一兩秒,接著豎起全身的毛。由頭頂至尾巴每根毛都站直了,然後,眉間出現了一道銀白色的光芒。
那原本是如豆般大小的光芒,忽然愈來愈亮,映著一旁深綠色的竹林。
一直到牠被銀光包覆了全身,朦朧的光影間似乎有著人的身影。
女孩對於這景象早見怪不怪的。
光芒消失了,貓也不見了,取而代之的是一個俊俏的男人,他由原本半蹲的姿勢改為站立。
他就是那天招待秀芳的男人,那雙像湖泊一樣深的黑瞳令人印象深刻。他名字叫吳太慶,是隻修煉千年的貓精。
而眼前的女孩則是逾兩千年的樹精,歲數比太慶多一千年。她有個好聽的名字-柳嘉月。
「我最討厭別人摸我的下巴,請妳不要再犯。」太慶抿著他的薄唇,用著細長的雙手仔細整理著身上的衣服。
對於他這種潔癖的行為,她很不能苟同。
「是嗎?那你也別來打擾我和樹木們的對話,我們需要絕對的安靜。」她剛才和一個不到五十歲的小孩聊的正起勁,就被他打斷。
「那個女孩要來了。」太慶用舌頭舔著手臂,像貓咪一樣的囈語著。
「我知道。」空氣中飄來不一樣的氣味。
「而且...她帶來不好的東西哦~」太慶意有所指的說,邊邪笑著。
「是嗎?」太慶感應的能力比她強,方圓百里的動靜他一手掌握。
嘉月最討厭這種情形,把不乾淨的東西帶進她的樹林,才會被這邊的人認為這兒是鬼地。其實她這裡的磁場比任何一個地方都來的好。
「我先進去,你想辦法把她身上的東西拿掉。」嘉月拉出衣領上的帽子,逕自的走回屋裏。
「每次都要我做這種事。」太慶抱怨的插著雙手。如果不是玄風去出差,他才不會插手管這種麻煩的東西。
鶯妮走到霧林的入口,恍惚的看著這條石磚小徑。
秀芳說的就是這兒了吧?
她的臉頰上還留著淚痕,她的心很痛,這一個多月來,呈淵對她的態度轉變大到令她無法置信。失去生育的能力又不是她的錯,為什麼要怪到她身上?
想起最後一次的爭吵,為了要在婚禮入口是否要擺羅馬柱,呈淵嚴厲的反駁她的提議。
還摔壞了他們第一次約會買的陶瓷紀念品。
他生氣時,不只兩眼發紅,連說話的語氣也變的很不耐煩。那種輕蔑的神情,跟以前溫文儒雅的模樣真的差太多了。
「小姐。」太慶喚著著她:「請問有什麼事嗎?」
「哦。」鶯妮回過神來,才發現她已經走到樹林裏的房子前面。
「我是我堂姐介紹過來的,她說你們可以幫我解決任何問題。」
「沒錯,您的堂姐是?」
「劉秀芳,我..我叫劉鶯妮。」不知為何,一接觸到太慶那雙眼睛,她很想急著離開。
「可是我想還是算了..,我還有點事,下次再來好了。」
「請等一下。」太慶輕抓過她的手臂,瞪視著她身後的東西。
那是一個女人的靈魂,她睜著楚楚可憐的雙眼看他。
『請你不要妨礙我。』她的聲音飄進他耳裏。
『即然她進到這裏,就是我的客人,妳沒資格跟進來。』他更不客氣的回瞪。
她目露兇光,語氣恨意十足:『如果你敢插手她的事,我會跟你沒完沒了。』
太慶拎著鶯妮的後領,把那女鬼往旁邊的水塘一抛。
女鬼還來不及反應,就被突然冒出黑色的水淹沒了。
「咦?我怎麼了。」鶯妮看不到這一切,因為那水塘是虛幻的,一般人是無法看到的。
她本來是要來求助的,怎會想要打退堂鼓?
「劉小姐,請進。」太慶帶著她入了屋內,順道在門口劃下了結界。
嘉月換上一襲和服,坐在玄關的地方等著。
「歡迎光臨。」她恭敬的迎接著。
太慶在後頭翻了下白眼,這女人...真愛裝腔作勢。
「妳是說,妳懷疑妳的未婚夫腳踏兩條船?」嘉月還是受不了盤腿,過沒多久又換回了洋裝。
鶯妮看著茶杯裏的倒影,沉默了一會兒。「我朋友有看到他帶一個女人去逛街。」
「是哦~」這下好玩了,又是一個負心的男人。
鶯妮盯著嘉月,一種熟識的感覺昇起:「我是不是在哪看過妳?」
剛見面的時候她就想問了,一直悶到現在才出口。
「啊?有嗎?」嘉月裝傻的搔頭:「我很少外出的。」
不過是指身體很少外出,但靈魂總是在睡覺時到處亂跑。
太慶在旁嗯哼了一聲。
嘉月當然知道他的意思,鶯妮在車禍時看到的白衣女子就是她。
一般人是沒辦法進到霧林來的,除了太慶或玄風在外頭拉客戶外,嘉月神遊的時候也會遇到有緣的人。
就像電流一樣,正負極對了,就會來電。
但可不是指嘉月到處放電。
每個人都有前世今生,前世做的好,這輩子當然過的快活;相對的,你前世老愛捻花惹草、壞事做一大堆,這輩子就等著吧,會有一連串的報應落到你跟前,想賴也賴不掉。
很湊巧,在嘉月未修煉成精時,鶯妮在前世曾好心的幫她澆過水以避免她枯死,又細心的修剪過枝葉。而鶯妮在此刻遇到困難,正需要人幫忙時則看到了嘉月的本靈。
所以,嘉月想躱也躱不掉。
鶯妮挽起長袖,露出一道疤。那是接近癒合的傷口,新生的肉凸了出來,在她細白的腕上留下難看的肉疤。
「十天前,我割腕後打給他,只留住了他三天。三天後,他用公司急事的理由搪塞我,又回到了那個女人的身邊。」鶯妮哀怨的控訴著。
嘉月問:「妳怎麼知道,難道妳暗地裏請偵探?」
或許她和自己一樣有特別的能力。
鶯妮飄渺的笑:「除了這麼做,我還能怎麼辦?雖然很花錢,但是錢賺再多有什麼用,又沒辦法留住男人。」
「即然這樣,妳還要跟他結婚?」太慶也很難理解這女人的想法。
搞不好她有被虐待的傾向。
「我為什麼要放他走?」鶯妮幾乎打翻手中的杯子:「在我失去了生小孩的權利時,他就冷落、抛棄我,這是什麼道理!」
「我要讓他嘗到我的痛體會到我的傷心!世界上的女人那麼多,為什麼就偏偏發生在我身上?而他一句安慰的話都沒說就只會跑到那女人的身邊!」
「我不甘心,我恨他!」鶯妮尖聲的叫,濃濃的憎恨使得四周的空氣輕微的晃了下。
嘉月皺著眉,她討厭這種負面的情緒,總是把她清悠的環境搞亂。
「劉小姐。」太慶露出貪婪的表情,他和嘉月相反。這種恨意十足的感情愈多愈好,可以增長他的功力呢。
「那我們可以幫上什麼忙呢?」
鶯妮稍微整理一下儀容,她不該失控的,尤其是在陌生人面前。
「聽秀芳姐說,你們幫她挽留了丈夫的心。」鶯妮從皮包裏拿出一疊錢:「請你們..幫我也幫留住呈淵的心,我要他這輩子只有我一個人。」
嘉月看著那錢的厚度,起碼有十萬以上。
「我們先立契約,妳看一下內容再說。」她變出了紙筆,擱在桌上。
鶯妮拿起筆,看也不看的就在簽名欄寫下名字。
「劉小姐。」這種“爽快”的客戶是很好,但後續可是挺麻煩的。「請妳看一下條約好嗎?這可是事關妳的權利。」
秀芳在簽名的時候可是看了好久呢,這兩個堂姐妹的個性真是南轅北徹。
「不用了。我有的是錢,不管你們要多少我都可以給。」為了呈淵,鶯妮豁出去了。
嘉月收回契約,嘴裏嘟嚷著:「又不是錢的問題。」
「那個...」太慶看著錢流口水,想想這可以換多少食物啊。「我們會用最快的速度幫妳辦好的,請妳放心。」
「那就麻煩你們了。」鶯妮點了點頭,站起來走到門口,太慶馬上衝上前幫她開門。
她一踏了出去,守在門口的女鬼像是影子一樣的貼上她後背。
鶯妮怔了一下,覺得身體突然變的怪怪的,但又說不上來。
女鬼張牙舞爪的對著太慶叫囂。
他無何奈何的聳肩,既然那水塘困不住她,就表示鶯妮和她有段因緣吧。鶯妮再往前走時,覺得腳步比來的時候更沉重了。
「玄風什麼時候回來?」嘉月打了個哈欠,站在門口目視著鶯妮離去。
太慶不屑的呿了聲:「我哪知道,那小子的能力若再強一點,這幾天就會回來。」
玄風忙著蠱惑秀芳,想必是收穫豐富。
所謂的“服務”就是要以客為尊,相信秀芳會很滿意的。